1424年8月12日,朱棣卧病在榆木川,身体虚弱得几乎无法动弹,生命危在旦夕。就在生命的最后时刻,他眼中充满了悔恨,咬牙坚持说出一句话:“夏原吉爱护我!”随后带着满心遗憾,缓缓离开人世。
如果不仔细翻阅史书,许多人恐怕都不知道夏原吉究竟是谁。他的身份为何,在历史上并不显赫,也很少有人理解朱棣临终前为何如此牵挂这个人。
夏原吉在明朝历史上并非权倾朝野的政治巨头,但官职也不低,担任过户部尚书。他的经历平淡无奇,从洪武年间直到宣德年间,历经五朝,始终在户部任职,任期之长堪称罕见。
明朝共延续276年间,户部尚书职位更迭频繁,共有127位先后任职,平均每人任职不到三年,有的甚至只干了几个月。而夏原吉却坚守这一要职长达27年,成为明朝政治稳定的象征之一。
夏原吉任职的时代正是洪武和永乐年间,这段时期尤为关键。众所周知,朱元璋出身贫寒,年轻时历尽艰辛,尤其痛恨贪官污吏。登基后,他对腐败实行严厉打击,制定诸多规章制度,其中最严酷的是:凡贪污银两达六十两以上者,一律斩首示众。
展开剩余87%然而,这种严刑峻法非但未能遏制贪污,反而使得朝廷官员被大量处死,导致地方政务无人管理,甚至出现让罪轻的官员带着镣铐审理案件的怪现象,史称“犯人审犯人”。
因此,能在朱元璋治下连干三年已属不易,更何况夏原吉长期掌管户部(相当于现代财政部),每日与钱粮打交道,职责艰巨,压力巨大。
夏原吉出生于湖南湘阴,幼时丧父,家境贫寒,幸得岳父接纳,成为女婿后得以安身立命,才有机会考取功名。23岁时,他被地方官推荐,入京师国子监深造。
一次偶然,朱元璋闲暇时突访国子监,发现里面空无一人,正准备发怒时,目光却落在一角,见到夏原吉正专心致志地抄写文章,显得格外专注。
俗话说:“尽人事,听天命。”天命即运气,而人事在于自律。朱元璋可能一年都不会到国子监,而学生们也常外出游玩,偏偏此刻只有夏原吉一人恪守学业,实属难得。
不久后,朱元璋钦点夏原吉为宫中文读官,随后调任户部,开始仕途。夏原吉才学出众,迅速获得时任户部尚书郁新的赏识,经过六年栽培,升为户部左侍郎。
然而,机遇和提携只是成功的开始,能在高位长久不倒,离不开一个人的胸怀与性格。
朱棣称帝之前,夏原吉是建文帝朱允炆的旧臣。众所周知,“一朝天子一朝臣”,朱棣凭靖难之役夺得帝位,自然不愿重用旧朝官员,特别是掌控财政大权的夏原吉。
关于朱棣为何最终重用夏原吉,史料未详,只能从后续事件推测。朱棣委派夏原吉前往浙西治水,当时吴淞江泛滥成灾,老百姓颗粒无收,此事关系民生,极为重要。
这也是朱棣对夏原吉的考验。作为前朝旧臣,若他能展现才能与廉洁,勤勉尽责,则可留用;否则必被淘汰。夏原吉遵命赴浙西,依旧保持一贯的勤勉严谨。
某日,夏原吉在治水现场,忽收一批水利书籍,原是朱棣特派人送来的。起初他不解,经过深思才领悟,朱棣心怀篡位包袱,故此举意在强调自己的决断力与能力,力求留名后世。
夏原吉效仿大禹治水,将三江引入海中,一举根治江南水患。这次治水,不仅改善民生,也让他对朱棣有了全新认识。
俗话说“道不同不相为谋”,夏原吉虽为臣,但若朝政不合心意,他完全可以辞官隐退。现如今既然君臣理念契合,他便更愿为国为民鞠躬尽瘁。
同时,夏原吉看出朱棣或是历史上少见的有为君主,登基后迅速制定简便而行之有效的朝贡、赋税和劳役制度,拉开永乐盛世的序幕。
浙西治水使君臣之间建立起默契,政治理想也趋于一致。事实上,朱棣之所以能载入史册,夏原吉功不可没。
朱棣的皇位来历,在世人眼中总有些“不名正言顺”,他需竭力证明自己比前人更优秀,必须成就几件足以载入史册的大事。
而这些大事往往耗费巨资,夏原吉的财政才能就显得至关重要。
例如编纂《永乐大典》,全书共22937卷,11095册,包含约三亿七千万字,几乎集天下书籍于一体,是一项伟大工程。
为此,朱棣耗费巨大资源,仅购书就达8000种,动员两千余人,历时六年。所花银两难以计数。
又如郑和七次下西洋,单次耗费白银六百万两,是当时国库年支出的两倍,且不计造船费。郑和的宝船为世界最早万吨巨轮,体积比哥伦布旗舰大百倍,若现代仿制,造价上亿人民币。
还有迁都北京。尽管南京明王宫规模精美,朱棣仍坚持迁都以加强北方防御,更有效遏制北方游牧民族。
有趣的是,长城虽为中原防线,朱棣却未大规模修筑,因其认为北方是中华领土,主张亲自肃清北元残余势力,实现疆域统一。
许多人不理解朱棣的雄心壮志,但夏原吉深感认同。
作为户部尚书,夏原吉工作压力巨大,却始终竭力保障紫禁城建设经费。紫禁城历时14年建成,耗资巨大,夏原吉精打细算,竭尽全力节省开支。
郑和从海外归来时,夏原吉曾将其带回的胡椒、苏木等珍稀物品折算为月俸,分发给官员。
这样做一方面因国库紧张,资金多被用作海外航行;另一方面,珍稀物品官员可市场变现,国家也因此节约了开支。
因此,夏原吉用实物发工资,本质上是一种巧妙的理财手段。
不过,夏原吉并非盲从朱棣,亦有自己的原则。
浙西水患平息后,有人建议利用淤泥开荒,朱棣欣然同意,命户部实施。夏原吉却极力劝阻,认为百姓已疲惫不堪,且耕种时节已过,贸然开荒不利于民生和社会稳定。
朱棣采纳了他的建议,此事最终作罢,显示了夏原吉为官的审慎和智慧。
朱棣在位20年,先后五次北征漠北,耗费巨大军费,夏原吉一直兜底支持。但第五次北征时,夏原吉坚决反对。
理由一是连年征战加重百姓负担,二是朱棣年事已高,身体不佳,担心突发变故影响国家未来。
朱棣未听劝告,临终前发动第五次北征,夏原吉或许已经力不从心,连番谏阻无果。
朱棣愤怒之下,将夏原吉下诏狱,还派锦衣卫抄家。
锦衣卫进门时震惊不已,户部尚书家中只有布衣瓦罐,毫无珍贵物品,连佣人都没有。
夏原吉掌管户部二十余年,朝廷银两由他手中流转,却一生清廉,未沾一丝私利,真正做到了“肥朝廷,瘦自己”。
这也许正是他能长期稳坐高位的根本原因。
遗憾的是,朱棣直到临终才意识到夏原吉的良苦用心,因此留下了“夏原吉爱护我”的遗言。
朱棣逝世后三天,长子朱高炽迅速赶赴狱中,亲自赦免夏原吉。
朱高炽虽为太子,继承皇位却并非毫无挑战,尤其面对实力强劲的朱高煦,任何失误都可能致命。
众人以为朱高炽会赦免自己的老师杨璞,谁料竟是释放夏原吉。
听闻朱棣去世,夏原吉悲痛欲绝,痛哭倒地,久久难以平复。
朱高炽诚恳安抚,商议丧礼事宜,并细心询问赦免诏书内容,最终将夏原吉释放。
不久,夏原吉恢复原职,获赐少保兼太子少傅,重新被重用。
夏原吉提出赈济饥民、减轻赋役、停罢下西洋取宝船等多项惠民政策,朱高炽一一采纳。
正是夏原吉推动的这些良策,才奠定了永乐盛世和仁宣之治的繁荣基础。
《明史》记载,夏原吉五朝任户部尚书期间,“吏治修明”,“民风和乐”,是最有力的证明。
难怪朱棣对他格外器重,信赖有加,甚至临终仍旧念念不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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